【小說連載】-荒滅獵人

【小說連載】荒滅獵人─第一章:無奈的開端(1-5)

同步更新於SOSreader。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溫莎凡將目光放回餐桌,結果發現她桌上那隻八爬蟹居然已經翻過身子,挪動包覆硬殼的八對細腳準備逃跑。更令她驚訝的是,牠居然還弄斷了繩子,現在正舉著頭部與腹部側邊的大螯,對發現牠的溫莎凡囂張揮舞。

「現在可以請你告訴我,我應該拿這隻大傢伙怎麼辦?」她指著即將逃走的八爬蟹問道。

「哎呀!我差點忘了!」假象猛敲了一下自己的頭,然後單手抓起即將逃跑的八爬蟹,將牠放回盤裡壓制住。八爬蟹毫不客氣的伸出大螯,夾住假象的手臂,但假象根本不在乎,好似他沒感到痛楚般,自顧自地拿起跟一條短木棍一同被遺忘在餐桌邊緣的小鐵鎚,然後猛烈地、毫不留情地砸向那隻八爬蟹。

突如其來的破碎與敲打聲讓溫莎凡嚇了一跳。她看見八爬蟹被敲裂的肚子裡,噴發出藍綠混合的混濁血液,灑濺四周。假象再敲兩下,牠脆弱的肚子瞬間爆開,碎片四散,側邊的肢節激烈擺動。假象又往牠的腦袋問候了幾鎚,八爬蟹頓時停止掙扎。鐵鎚從牠的頭部移開,溫莎凡看見八爬蟹被砸凹的頭,心生憐憫。

假象移走癱在他手臂上,已經無力的大螯,大螯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粉紅的夾痕。接著,他將包括大螯在內的每一部位逐步敲碎,取來一碗盛滿鹽、油、切碎托納托的木盆,以手指稍加混合後,耐心地取下蟹肉,丟進盆裡。當一切處理完畢,他又拿起那根短木棍,將其中一端朝向木盆,使勁地亂搗一通。

「這樣就完成了。」假象捏起與醬汁混合的生蟹肉泥,送進嘴裡。「真棒!八爬蟹的鮮味,與托納托的嗆辣香味真是絕配!普蘿特女士,妳真應該試試看這道最近流行的新菜色!」

「我還是算了,你吃吧。」看完假象殘忍的處理手法,溫莎凡完全沒有動口的慾望。她看著另一隻還在掙扎的八爬蟹,可憐起牠即將面臨的處境。

「那我就不客氣了。」假象丟下木棍,不顧形象的吃起蟹肉泥。他身上那件朱紅色的外套,本來就因為他粗魯難看的吃相,染上一片又一片不規則的深色汙漬。現在生蟹肉泥又進一步地弄髒了他的白襯衫,就連衣服上的銀製飾品也沾上明顯的油漬。手指上的醬料在送入嘴裡的過程中不斷滴落,溫莎凡連看都不用看,就猜到他那件灰黑的褲管,肯定也出現不少點狀的小圓圈。

「你看看你吃成什麼樣子?」她故意用對待小孩的口吻說道。

假象抬起頭,溫莎凡又露出嘲笑的表情提醒他臉上的骯髒。他從容地抽出一塊發霉的紅布,擦拭沾在臉上的污漬,然後收進口袋裡。溫莎凡對於那塊紅布很有意見。

「你該不會連工作時都是這副德性吧?」她問道。

「沒有一位變化師會在錯誤的場合用錯身份。」假象輕聲反駁,這提醒了溫莎凡應該要注意低調。

「不過妳的質疑我可以理解,普蘿特小姐。畢竟我在你們面前所呈現的,往往都是我最醜惡、難看的一面,我很少讓你們見到我行走於契倫貴族之間的面貌。喔不對,應該說你們沒機會見到。」

「好啦,隨便。」

溫莎凡拿起一杯被她忽略許久的酒杯,裡頭盛滿了紫色的液體。透過氣味,溫莎凡認出是薰草釀露,一種專為女性而製的淡酒。她的眼角餘光瞥見到假象露出了耐人尋味的微笑。溫莎凡挑了挑眉,她知道這杯酒是假象為她點的,但她不大明白那張笑臉隱含的意義。

她輕啜一口,薰草的香氣強勢地佔據了她的口腔,入喉後的微嗆與甜膩撞擊著舌尖。當她飲下第二口,再度襲來的刺激比先前更加強烈、更加明顯。像賤窩這樣一座偏遠的酒館,居然擁有如此高品質的釀露,這點令溫莎凡感到十分震驚。這是她來到契倫的這幾年裡,喝過最為滿意的釀露。

釀露的美好很快就將她低落的情緒帶離開來。溫莎凡不由得苦笑起來,她用了許多方法想轉換心情,消除等待的焦慮。然而,這一切努力都不如眼前這杯近在咫尺的淡酒。

「妳的表情終於好看一點了。」假象說道。「妳幾乎整晚都臭著臉。」

看著假象那副得意的笑臉,溫莎凡明白了。假象一直都瞭解她的狀況,但他沒有選擇提起或正面質問。他靜靜等待,直到溫莎凡注意到這杯為她準備的酒。這也是為什麼當她拿起酒杯時,假象會露出那令人起疑的笑容了。

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到的?」溫莎凡問道。

「從妳拒絕加入行動開始。」假象道。

「我……很明顯嗎?」

「非常明顯。妳幾乎把大家嚇著了。」假象嘴裡雖然開著玩笑,但他的表情十分認真。溫莎凡知道當假象用這種方式說話時,就表示他非常重視這個問題。

溫莎凡深吸一口氣,心想:是該面對了。

「我很好奇一件事,普蘿特小姐。妳當初為什麼要拒絕呢?」假象問道。

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她放下杯子,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。

「妳害怕見到他,對吧?」假象顯然有點不高興。他說:「道格願意回來,我相信有一半的理由是因為妳,溫莎凡‧普蘿特。妳是他唯一的依靠,你們彼此都是。我見過當時的道格,他的眼神空洞,毫無希望,就像成為荒滅獵人以前的你們一樣。我很肯定他曾嘗試忘卻坎贊希的一切,而且他做到了。」

「但是當我提到妳時,妳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?他突然變了,變回以前那位老是跟在薩魯托身邊,堅毅而強大的荒滅獵人。他仍然願意為妳付出,妳不覺得妳應該要有所回應嗎?」

「我沒資格。」她說:「你忘了嗎?當初他選擇離開時,我沒有出聲阻止他,他一定覺得──」

「失望?」假象搖搖頭,否定道:「如果他真的感到失望,就不會回來了。」

溫莎凡默不作聲。

「別這樣,我今天的目的又不是要苛責妳──雖然我已經這麼做了。道格派我陪著妳,就是想讓我當妳的保姆。不然以妳的個性,妳猜猜妳會幹出啥事?」

「把這間店的人都打昏?」她不確定的回答。

「謝謝妳的答案,但我並沒有希望妳真的回答我。小聲一點,這間店的老闆可不好惹。」假象指了指後方,溫莎凡注意到店主正瞪著她看。

「所以……你覺得,他會想見到我嗎?」

「到目前為止,只有你一個人是悲觀的,小女孩。」假象捏起木盆裡最後一口肉泥,送入嘴裡。

溫莎凡突然發覺自己很蠢,從頭到尾,都是她在胡思亂想。她帶給自己太多壓力了。溫莎凡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很沒有意義,但直到假象點醒她為止,她都無法阻止自己這麼做。現在,假象的一番話讓她放鬆了下來,她暫時擺脫了先前的低落狀態。

「看到妳豁然開朗起來,我感到非常慶幸,普蘿特小姐。」假象舔了舔手指,然後將另一隻活八爬蟹抓到面前。

「是啊,多虧你。雖然有時候你講起話來還是一樣欠揍。」

「我的榮幸。」他小心翼翼地解開綑綁八爬蟹的繩子。

「我們大概什麼時候離開這裡?」

「快了。怎麼?難道普蘿特小姐妳已經迫不急待地想去碰面地點了嗎?」

「才不。」溫莎凡拿起釀露,喝了一口,然後露出滿足的微笑。

「那就好。」假象停頓一下,盯著八爬蟹幾秒。「讓我想想,道格兄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。再一下下就好。」

「再一下下?」

「沒錯,再一下下。」假象拿起鐵鎚,說:「等我吃完它。」

說完,他高舉鐵鎚,將八爬蟹砸成慘烈的碎塊。

未分類

【小說連載】荒滅獵人─第一章:無奈的開端(1-4)

此篇作品同步發表於SOSreader上!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

「賤窩」並不是一間多麼友善的酒館。它位處於契什因山的迎風帶,是一座開設於蝕洞內的天然酒館。這座洞穴存在多久已經不可考了,但從它還是一個小細縫、一直到在風的侵蝕下化成如此巨大的洞穴,必然是經歷了難以估計的久遠年代。不過當店主決定將酒館開設在此,並在洞口堵上一扇厚重的大門後,蝕洞已注定不會再繼續擴大。

相比以前,蝕洞現在多了食物的香氣與燈火的照耀,不過潮濕與粉塵的純粹氣味仍存在於這個封閉空間。透過岩壁上的細縫流竄而出的雨水,順著牆壁的紋路灌滿了底下的儲水桶。溢出的水又隨著傾斜的地勢流遍四處,使得整間店的舒適度大幅下降。粗糙的天花板偶爾會掉落石灰,如煙霧般亂灑在帶有黑斑的桌椅上。

呆坐在櫃檯的店主是一名外貌頹廢的男子。他的一頭亂髮與許久未修的鬍子,令他看起來像名路邊的流浪漢。但他身上的襯衫又契合地緊貼胸膛,褲管與衣袖也完美呈現了他的結實肌肉的輪廓。賤窩的店主很顯然曾是一名士兵,要不然就是個受過訓練的傭兵、戰士。無論如何,他現在只是一名酒館的老闆,而他正要起身,意興闌珊的走向躺臥在地上的木柴堆,將它們抱離潮溼的地面,放置在一旁的木架上。

他唯一一名兼任廚師的員工坐在火爐旁烤火取暖,他的外貌就如店主一樣,凌亂不堪,只不過他的身材比較豐腴一點。店主看了他一眼,然後抽出幾根木柴,像是潑水般丟入火爐中。火爐瞬間爆出激烈的火花,粉塵噴出,員工急忙掩著鼻子與眼睛,等到散去時,店主早就指著他哈哈大笑。

這名員工不僅沒有憤怒,反而還跟著他笑了起來,因為店主也把自己搞得跟他一樣狼狽。兩人的逗趣互動直到一名滿臉憂鬱的酒客叫喚他們,要求再給他一杯酒時,他們才悻悻然地收起笑容,為他遞上一杯新的昂烈酒。另一名來自國外的旅行者也向他們要了食物。員工瞪了他一眼,然後轉身走進櫃檯旁的廚房──一座岩縫小洞,嘈雜地忙碌起來。

在這寒冷的夜晚,所有人都坐在火爐旁取暖。只有溫莎凡與假象選擇離人群遙遠的角落位子,任由濕冷的空氣包圍他們。

這是假象所作的決定,溫莎凡能夠理解他的考量。由於身分的關係,他們必須保持低調,能遠離麻煩多遠就多遠。但當岩縫的雨水濺濕了她的椅子,並在她腳邊積起一灘小水塘時,溫莎凡還是忍不住想苛責她的同伴。

此刻的假象正埋頭吃著晚餐。這名穿著浮誇的年輕男性吃相極為難看,但對眼前的食物十分專注。從他進食開始,他就不曾說過任何一句話。假象已經忘了她的存在。溫莎凡知道即使她現在提出任何意見,假象也只會敷衍了事。對他而言,享受美食遠勝一切。

溫莎凡並不餓。尤其是當她看到端上桌的,是一隻被粗繩綑綁,翻肚朝天,仍在掙扎的活八爬蟹後,她就沒了食慾。她不太明白假象為何要替她點這種難以理解的食物,畢竟對方到現在都還沒動過他的那一份活蟹。只不過,即使上桌的是正常的食物,溫莎凡也不見得有興致進食。一件沉積在她心中、令她心煩不已的事,導致她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勁。

等待對溫莎凡並不陌生。她以前所從事的工作有大半時間都在等待,現在也是。然而,這次的等待卻令她異常難受。她必須熬過這漫長的夜晚,才能將積壓心中的焦慮給拋開──除非她等待的對象不願來見她。

想到可能還會有其它變數,溫莎凡就很想大叫,藉由大叫來宣洩她鬱悶不已的情緒。但是她不能這麼做了。理由除了很蠢外,她已經是個老大不小的成年女性了,距離她能夠為所欲為的年紀早已過了十幾年之久。

她開始懷念起過去。她懷念幼年時期的自己、少年時期的自己、初次步入成年的自己──即使她早在幼年時,就成為了陰影世界的一份子。但至少那段時光,她仍保有單純天真的想法。

越是思考,越多的煩悶就如鑿洞的土堆越堆越高。溫莎凡想為自己找點事情做。她將注意力放在酒館裡的成員,藉由觀察他們來讓自己分心。

當店主重新為另外兩名客人端上他們的食物與酒後,就將一張長椅拉到火爐旁,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地躺臥在椅子上。廚師從廚房走出來,然後對店主挑了挑眉,接著自己找了個在他附近的位子坐了下來,無趣地盯著閃動的火光。

那名酒客還是一樣,臉色沒有好看過。當他迅速地飲下新的昂烈酒後,又向店主討了酒。但這次他們沒有理會他,這使得酒客的表情有了變化。他看起來很氣惱,想要起身找店主理論。但酒醉的威力在這時候發揮,使他連抬起一根手指都辦不到。

溫莎凡不喜歡他們。他們身上充斥著消極、負面,這讓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無能。他回來了,也選擇在今晚作為他首次復出的活躍舞台,但她沒有跟上。她害怕見到他,儘管在此之前她衷心盼望他的回歸,卻在最後一刻她退縮了。她預設了很多種可能,而且每一個可能都往不好的方向發展,這導致了溫莎凡心中的焦慮更加沉重。

不要再想了,這樣毫無意義。溫莎凡提醒著自己。

她強迫自己停止思考,將視線放在最後一位外國人身上,並祈求這個人最好別讓她想起更多事。

外國人擁有一頭長至肩膀的銀白長髮,皮膚淺黃、身材細瘦,除了那獨特的髮色外,整體看起來就只是個普通人。從外表來看他十分年輕,年紀似乎與假象相差不遠,但是面容明顯比假象稚嫩些。他的穿著非常簡單,只有一件全身式的褐色長袍罩著全身。身上的行李只有一袋用皮革製成的包袱。

溫莎凡從來沒見過留長髮的男性。在她見過的外國人之中,並不存在像他這樣特別的人。

「你們的食物真好吃,我可以再要一份嗎?」外國人舔了舔手指,桌上的餐盤早已被舔得乾淨。他一臉和善的看向店主,後者不悅地起身對廚師叫了一聲,廚師再度離開位子,走進廚房。

溫莎凡皺起眉頭。來到科洛費的外國人會說亞圖語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,為了讓旅行過程更加順利,他們非常願意去學習一個新語言。但是她發現,這名外國人所說的語言並非是亞圖語。證據就在於,溫莎凡注意到他說話的嘴形,完全對不上那段問句所應該要呈現的狀態。尤其是當他說出「食物」這個單詞時,他的嘴形呈現的是寬扁微開,沒有太大起伏。然而如果是亞圖語,嘴形應該要先大開,接著縮成一個小口,整個過程都有明顯的變化。

此外,他的亞圖語發音也非常假。當店主為他上了一盤新的食物,他說:「謝謝」時,語調飄忽不定,就連店主也對他的發音感到疑惑。顯見他用了某種手段翻譯語言,而且還不是很穩定。

接連的疑點讓溫莎凡起了疑心,她決定用她的方式來檢驗一下這名外國人。

溫莎凡陷入靜止狀態。她喚醒一股蘊藏在體內的某種能力,某種遠在她立下誓言後,就深刻在心臟上的「力量」。力量抽乾了她雙眼周邊的血液,半張臉瞬間變成了蒼白狀,這使得溫莎凡陷入極短暫的昏厥。她的瞳孔失去了明亮的銀灰色,不過很快地,一股混濁的乳白填滿了雙瞳,褐綠的皮膚也被一種更恐怖的面貌給取代──荒腐、貧瘠,宛如乾枯的大地。此刻的溫莎凡有半張臉像個死去之人。

溫莎凡眨了眨眼,感受環繞在雙眼上的荒滅術,確認它已經開始作用。她將視線重新放在外國人身上,立刻發現他的嘴巴附近壟罩著一層淡藍的薄霧。溫莎凡推測,就是這層薄霧替他翻譯語言,讓他能夠順暢使用假的亞圖語與當地人交流。

溫莎凡感覺得出來那層薄霧具有力量,就像她的荒滅術一樣,只是它的結構不同。她認為對方可能也信奉著某個主人,從而獲取恩賜。就像他們奉祀揚巴一樣──雖然比起恩賜,祂的贈予更像是詛咒。

溫莎凡露出滿意的微笑。她很高興他的存在確實為她找到了樂趣。她不必沉悶整夜了,偶然的發現緩和了她心中的焦慮。

溫莎凡眨了幾眼,讓力量退回體內。經過幾秒的昏眩後,她的眼睛又恢復成如往常漂亮的銀灰色。與此同時,溫莎凡注意到坐在她對面的假象,正用淺紅的眼珠子盯著她看。

「喔,看來我們的普蘿特小姐正在物色其它男人。」假象嘻皮笑臉道。「而且還是個外地來的旅人,真浪漫啊!」

「別亂說話。」溫莎凡冷冷說道。

「他很特別,對吧?」假象瞄了一眼那位外國人說。

「並不。」溫莎凡不耐煩的否定,想打住這話題。但假象仍沒有放棄調侃她。

「看看他!那頭漂亮的長髮,還有那張漂亮的臉蛋,任誰看了都會心動不已吧!誰能想到一位男性可以長得如此美麗?假如或作是我,我也會──」假象停下了他的滔滔不絕,因為溫莎凡已經舉起她的餐刀,右手的皮膚已是一片濁白。

「嘿!別急嘛!我只是想評論一下。」假象拿起一塊切成三角型的派心餅,壓下溫莎凡手中的餐刀。溫莎凡反轉餐刀,將鋒利的刀身往上輕揮,派心餅被切下一塊小角,裡頭的餡料散亂桌面。

「你要閉嘴了嗎?」溫莎凡重重的丟下餐刀,瞪視假象。

「妳今天真是暴躁!」假象收回手中的派心餅,輕撫著。「我不會再讓妳糟蹋食物了!」

溫莎凡整個人靠在椅子上,翻了翻白眼。她自責為何要選擇跟這傢伙待在一塊。從結識了假象開始,他總是令她感到火大。他說的每一句話從來沒有正經過,與他談正事,都得花上許久的時間才能讓話題回歸正軌。

溫莎凡嘆了口氣,她太容易被假象牽著鼻子走了。一旦與他較真,他的胡言亂語就會一發不可收拾,如果沒有整理好思緒就與他進行對話,必定會陷入他毫無規則的奇怪邏輯之中。想到這裡,溫莎凡頓時怒意全消,她想著:我何不就這點來拿他找點樂子?

溫莎凡頓時感覺變回了過去的自己。她幼稚的玩心像是荒廢許久的爐火再度被點燃。她嘗試觀察假象,想找出能夠挑剔他的地方。正好,此時的假象正在撿拾桌上派心餅的殘骸,塞入嘴裡。

「你到底多愛那種食物?」溫莎凡裝作好奇地問道。

「如果妳綁架了派心餅,把它推下懸崖,我會跟著跳下去。」假象不疑有他的回道:「絕不猶豫。」

「我想我們該找個時間來做實驗。」

「那請妳盡快挑好時間,並且告訴我。我會在底下等著。」

「你不是說會跟著跳下去嗎?」溫莎凡質疑道。

假象用食指擺出否定的動作,「我只是把我對派心餅的愛,用誇張的說法解釋給妳聽。並不代表妳真的想這麼做時,我不會選擇更聰明的方法來應對。」

「那我不會告訴你我什麼時候要丟下它。」

「很好,我只要隨便找一間酒館點一份新的就好。」

「你不擔心我手中的派心餅嗎?」她又問。

「擔心?我需要擔心什麼?」假象一臉狐疑道。「我又不知道妳想怎麼搞?」

溫莎凡無奈地思考著:好吧,假象比我想得聰明太多了。又或者說,是我太蠢了,蠢到選擇與假象玩邏輯遊戲──對方好歹是假象,一名變化師,知曉一切、變化多端,擅長讓人摸不著頭緒。有這點程度的邏輯思考也不需要太意外。